汽车缓缓前行,两旁明亮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,明明灭灭之间,渐渐升起的薄雾从枯枝荒草间弥漫开来。破败的戏楼檐顶仍有雀铃发出叮啷叮啷的声音。

雀铃声越来越响亮,持续不断。

叮啷叮啷叮啷叮啷……

缪宅广阔的庭院上空,乌云从西边涌动过来。

弯弯曲曲的石径上,行进的婚礼队伍显得十分渺小。

聂深专注地望着前方。缪璃始终微低着头,脸色苍白。赫萧跟在车旁,不时扫视一眼周围的景致。就连鲁丑也变得紧张起来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一阵奇怪的吱嘎声隐隐传来,仿佛来自地底。

不断鸣响的雀铃声戛然而止。

沉寂。

庭院里雾气渐浓,围墙以外被浓雾遮蔽,内外两团雾气正在交融。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涌到了头顶上方,聚集起来,越来越厚。

婚礼队伍经过八角亭以后,引路的林娴放慢了脚步。不一会,她停下来。

恶徒们静默无声。

聂深停了车,抬头张望,正前方相距五十米开外,是那块高耸的泰山石敢当。

聂深皱了皱眉头,难道这块石头会作为鲛人的象征?

缪璃也抬起头,往前看了一下,轻声问:“他们在等什么?”

聂深说:“林娴似乎给张白桥传递了什么信息。”

汽车旁边的赫萧靠近些,对着车窗说:“聂深,你随时注意,一旦发现异常,马上带小姐离开。”

缪璃不安地问:“你呢?”

“我和鲁丑自有安排。”赫萧语气镇定。

他的语气使缪璃紧张的心情得到安慰。

聂深说:“一有变故,我就开车冲出大门,至少能引来一半恶徒。”

“围墙外面的雾太大,更不安全。你带着小姐往后院跑。”赫萧说。

缪璃说:“你俩别争了,咱们一个都不分开。”

二人的目光投向缪璃。

缪璃说:“鲛人费了这么大的工夫,让我成为新娘,恶徒们不敢随意伤害我。所以,跟着我最安全。”

“她说得在理。”聂深笑了,瞥一眼赫萧说,“她现在就是我们的保护神。咱们得巴结好我们的神啊。”

赫萧无话可说了,这本来是个简单的道理,是他过于担忧缪璃的安危,反而忽视了。

前边的恶徒们忽然变换了队列。张白桥走到了林娴身边,并未停留,径直走向那块泰山石。

通常民间用来镇宅的“泰山石敢当”,都是一米多高,放置在桥头、院角等处。但缪宅的这块石柱,高七米,上面刻的每个字,直径都有一米。这块石头显然不是所谓的辟邪镇恶之物,否则对于地下室的怪物真是一个讽刺。

张白桥来到石柱旁,仰望石顶。

林娴做了个手势,其他恶徒们散开为半圆形,围着石柱,相距七米。

林娴又朝张白桥做了个手势。张白桥突然向石柱猛冲,一头撞了上去。

铛!

聂深大感意外。尤其是这撞击声,根本不像颅骨与石头碰撞时应有的声音。

张白桥的脑袋够硬,他撞的是一件金属物,只不过金属物外面包了一层石壳。

铛!

张白桥又撞了第二下。

铛!铛!铛!

张白桥撞过五次后,身姿越来越猛,动作越来越狠。

聂深都感觉自己的脑袋疼了起来。

张白桥以凶猛的姿态,又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
他的身体在俯冲时,几乎飞悬起来,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到头顶。

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