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最注意到赫萧的三个特点:首先是赫萧拿在手上把玩的火柴盒。

赫萧决定与孔最合作,二人在海边再次见面时,赫萧开口第一句话便是:“哪里有卖火柴的?”

孔最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合作宣言。但火柴那东西确实不好买,几经周折,在一家旧货市场找到了。孔最不知道6毛钱一盒火柴有什么用,也许是一种情怀。

第二个特点,赫萧有时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,但从不拿出来,抽出一半,在指间捏着,雪白的一角上绣着淡淡的梅花。他总是捏一会儿,把手帕塞回去,茫然的神色中透出莫名忧伤。

第三个特点,是赫萧在抑制某种痛苦。有时在他走过的地方,会留下硬币大的一片血迹,不知是从袖口里流出来的,还是鼻子里的血,看不出痕迹。

居然连一滴血的流痕都看不到。这个人的极致冷静与细微处的自律克己,让孔最感到不可思议。尽管只相处了很短时间,孔最确信,这个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三七粉,以前孔最认为三七粉就是他心中的巅峰。

不过,孔最不会因为赞赏赫萧而靠近他。赫萧背后是黑鲛人,如果自己不小心,很可能被黑鲛人控制。所以孔最与赫萧至少保持三步距离。

亲密协作,但井水不犯河水。

晚上,孔最带着赫萧来到了大耳桑的住处。

孔最把胳膊下夹着的快递包放到桌上,直接问:“欧阳红葵在哪里?”

“我怎么知道?”大耳桑露出一脸痞笑,“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灿樟路的飘香小食店,我冒着生命危险通知了你,咱俩的交易已经结束。”

“过后我又问过你,你说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孔最说。

“对啊,那你还亲自跑来?”大耳桑说着,扭脸瞥了赫萧一眼。

赫萧站在孔最侧后方,腰身挺拔,用眼中的虚光看着窗外的夜幕,一只手背在身后,手上转动着火柴盒。

孔最说:“我再问你一遍,欧阳红葵……”

“问我没用,上次在灿樟路,葵叔怀疑我向你泄露了消息,已经恨透了我。”

“是吗?”孔最语气一转,冷冷地说,“你得好好管一管你手下的蚊子。我给你的建议是,每隔三个月,边缘的蚊子群需要重新整顿一次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大耳桑直起脖子。

“你的蚊子在消防栓附近晃悠,任务是传播几个消息,其中比较清晰的是三个关键信息:鱼皮娃娃的院子,水怪,北草滩集市。”

“这……是我的生意密码。”

“嗯,蚊子们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,他们只是按你的吩咐去办。我也不明白,我就跟着转悠,并且打听了一下,二十八号北草滩有集市,那天我就去了。”孔最倾了倾身子,“你猜我看到谁了?”

“……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“我看见了欧阳红葵、聂深、一个女孩和一个光脑壳的壮汉。当然,还有这位朋友。”孔最侧了一下头。

赫萧走到桌旁,看着大耳桑。大耳桑的脊梁骨浮起一片寒意。

赫萧走近的同时,孔最有意无意地挪开一步,接着说道:“你帮聂深设陷阱,害得这位朋友损兵折将,差点儿把他也弄死。”

“我是做生意的,只按顾客的要求办理业务。”大耳桑气势汹汹地说,“我是跟信使家族学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