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的迷失之后,聂深觉醒。

他的头颅还在符珠哩的掌控中,宽大滑腻的掌蹼紧贴脸颊的感觉,令聂深感到隐隐的颤栗。

咬紧牙根。聂深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支哨笛。

之前在汽车房,赫萧帮聂深系上扣子时,顺手给口袋里塞了这个东西。

已经被赫萧改造过的哨笛里,塞满了火柴。

符珠哩突然大喝一声:“快为我修补鳞片!”

他把聂深的脑袋往右一扳,整个身子挪到了铁链一侧,那里挂着缪济川的尸体,袒露的后背上晶莹闪烁的鳞片刺激着符珠哩的眼睛,猩红色的眼珠陡然膨胀了。

倏地一下,聂深手掌一翻,用三根手指紧捏哨笛,往符珠哩的眼中戳去。

这是为了母亲、为了一切遭到符珠哩残害的人类,做出的一击。

“啊——”符珠哩发出怪叫。

可惜聂深并没有刺到中心位置,符珠哩一甩头,哨笛戳在右侧眼角。聂深毫不迟疑,感觉哨笛穿透眼角皮肉的同时,他将三根手指用力一扭,哨笛里的机关触发,套在内层的火柴摩擦起火,前端喷出火焰。聂深虽然看不见火,但能感觉到燃烧的哨笛在符珠哩的眼角内侧猛地震动了一下。

符珠哩发出更恐怖的叫声,紧捏着聂深的手松开了,但同时另一手猛甩过来,击向聂深的头颅。聂深拼命一转身,避过那一巴掌,哨笛却脱离出来,前端喷着最后一抹余火,掉在水里,不见了。周围一股淡淡的硫磺气味。

符珠哩的右眼角渗出血,皮肤上有一片焦黑色。

“你要背叛我!”符珠哩的胸腔里滚动着嗡嗡的雷声。

此时在渊洞入口处,赫萧正被六恶徒困住,遭到轮番攻击。鲁丑左冲右突,挥舞铁镐,犹如狂暴的野兽。

赫萧猛地将鲁丑推出渊洞,厉喝道:“带小姐离开!”

鲁丑最后一镐狠狠凿在张白桥的脚上,把半个脚掌砸烂了。张白桥号叫着,抱着脚摔倒在地。恶徒的战阵顿时乱了,鲁丑冲出去,背起缪璃便跑。

缪璃拼命喊:“赫萧!聂深!”

声音渐渐远去。

姚秀凌、柴兴如箭一般追了出去。

其他恶徒正要发起新一轮进攻,赫萧猛然间跃身而起,竟将头顶的铁链抓在手中,如摇动大绳一般,拼命将它甩起。

恶徒们吓得一动不动,呆若木鸡。

赫萧周身乍现一股凌绝神力,铁链呼呼生风,撞动着墙壁,映现出火花。

九条铁链如蟒蛇再次惊醒,发出隆隆的震抖声。

赫萧长啸一声,借着腾起的铁链,身体一纵,如怒射的子弹,直向符珠哩冲来。符珠哩对这个进攻方式感到惊奇,显然赫萧已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。

——我们是来到世上的巨人,来铲除邪恶,保护一切善良!

符珠哩冷哼一声,铁链从渊洞深处甩过去,直击赫萧的脑袋。

赫萧将左肩一沉,两臂紧贴身侧,往地板撞去,以疾速跌落的动作,避过铁链,然后将身体侧翻,两步腾跃,到了符珠哩眼前。

符珠哩从空中收回了铁链,九道铁链一扭,收拢如一根巨绳。瞬间绽开,铁链上每个套环旁的锁扣都碎裂了,无数破碎的金属片向赫萧射去。

卟、卟、卟……

金属片带着赫萧的血肉四处飞溅。

赫萧伸开双臂,矫健的身形腾起。

他怒喝一声,遍布四周的金属片如雪花一般,挟着一股大风席卷而至。无数金属片以更凶猛的态势射向赫萧,穿过赫萧的身体,裹带着更多血肉。

嗖嗖嗖嗖……

赫萧仿佛在接受凌迟之刑。

符珠哩吼叫着:“这就是——你的爷爷——当年对我做的!”

赫萧浑身染满鲜血,每一处皮肤上都有碎片切割过的痕迹。

他的眼前除了一片血雾,什么都看不到了。

凭借最后的感觉,他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聂深的手臂。

聂深借势拼命一挣,从缠绕的铁链中摆脱出来。同时将脱掉的外衣缠绑在铁链上,并朝符珠哩踢出一脚,踢在符珠哩的胸口,反弹回来,再次借势,连同赫萧一起跌入水里。赫萧拼尽全力,将聂深推出水面。

风浪裹挟着聂深,翻滚到水边,一直撞到石阶上。

聂深迅速起身,回头抓住赫萧的手。赫萧正往水里沉没,被聂深拼命拖出来。

“一起走!”

石门前,原本围攻赫萧的四个恶徒躲到了外面,以免被飞射的金属片误伤。

“我就不出去了。”赫萧轻声说着,慢慢滑坐在破碎的门框下,“这是我应得的。”

“决不认命!你忘了吗?”

聂深把赫萧拖起来,拼命带到石门一侧的拐角处,这才得以喘息。

“你听我说,我犯了很多错误,也做过坏事。”赫萧眯缝着眼睛,手背抹了一下眼皮上的血迹。“你的母亲……是我送进渊洞的,我不辩解,那是我做过的坏事。”赫萧的眼中滴出血泪,“所以,我更加不惜一切保护缪璃,以防她被符珠哩伤害。因为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符珠哩的真实意图。”

“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的身份的?”

“你入宅时打破平衡数,我只是有些怀疑。直至郭保在地下室给缪璃传话,说和你结婚,我也没有贸然定论。但婚房布置完成后,一切明朗。”

“于是你决定向我隐瞒实情,目的是通过我,阻止鲛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