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钟头前。

主楼一层的大厅内,五名恶徒经过短暂休整,在一起商讨营救郑锐的计划。

来自三楼的钢琴声在头顶飘荡,姚秀凌露出难以掩饰的厌烦表情。汪展不停地给她使眼色,试图安抚她。

另外三名恶徒中,柴兴留意到姚秀凌的神色,嘴角带着一抹阴笑。张白桥的注意力在叶彩兰身上,郑锐不在,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。自从转化为恶徒后,张白桥感觉自己身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,在这方面,他对姚秀凌和汪展充满了嫉妒,那两个家伙本来就放纵,如今更是一有空闲就纠缠在一起,倒也不愧是双蝎的名号,交配能力极强。张白桥相信叶彩兰决非清心寡欲之徒,身体里面也在蠢蠢欲动。

但恶徒们并不知道,随着战斗力提升,男女恶徒的生育能力已经丧失。这既是一种平衡机制,更是内部共生模式。不然的话,女恶徒怀孕了怎么收拾?那不仅拖累行动,还会让恶徒产生私心,母性和父性必然干扰他们的意志。

楼上的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。林娴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转弯处。

大厅的恶徒们立刻面向林娴站立。

“商量得怎么样了?”林娴嗓音平淡,微仰着头颅,并不看其他人。

“贤者,我们……”

叶彩兰刚一开口,她的话就被打断了。

“领牲贤者没有保护好同伴。”姚秀凌说。

叶彩兰一愣,扭脸看一眼姚秀凌。汪展目瞪口呆,慌忙拉扯姚秀凌的衣襟。

姚秀凌甩开汪展的手,叫嚣道:“贤者亲自带领你们攻取戏楼,却失败而归,还差点被烧死,并失去了同伴郑锐。”

“秀凌!”汪展颤声道,“求求你,别说了。”

“我说得不对吗?”姚秀凌扫视其他恶徒,“你们没忘了吧,上次就是因为领牲的瞻前顾后才让聂深得手,这次恐怕也是这个原因!”

林娴缓步走下楼梯,微仰着头颅。

“现在就让领牲贤者给我们一个交代,否则我不服!”姚秀凌豁出一切地说道。

恶徒们沉默着。

林娴来到大厅,神情飘忽,整个人似乎并不在这里,而是融入了一段乐曲中,她的眼神偶尔流露出傲然和不屑。

叶彩兰从队列中走出,恭敬地侍立在林娴身边。

林娴瞟了一眼姚秀凌,淡然说道:“今天命你和汪展堵截聂深,你是不是想杀死聂深?”

“没错!”

“正是你的急躁,破坏了行动。”林娴说话时并不看姚秀凌,“给你的指令,是拖住聂深,缠绕而不靠近,就不会让聂深抓住弱点。”林娴的目光转到姚秀凌脸上,“因为你的愚蠢,聂深才能赶到戏楼增援,坏了大事,从而失去郑锐,我也无法向尊主复命了。”

“杀不杀聂深全是随机应变!”姚秀凌叫道,“只可惜我不配与尊主直接谈话,通过别人传递的讯息,谁知道会发生什么?”

汪展紧抓住姚秀凌的胳膊,带着哭腔说:“求你了秀凌,快道歉。”

“我没错!”姚秀凌推开汪展。

“你是在质疑我了。”林娴的嗓音平淡,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愤怒的表情。

姚秀凌梗起脖子:“尊主会做出公正的裁决!”她似乎在呼唤天意。

然而天意的代理者,只有林娴。

林娴扭脸瞥一眼张白桥和柴兴:“白头、兴浪。”

“是,贤者。”二人同声应道。

林娴淡漠地吐出四个字:“她要裁决。”

张白桥突然一头撞向姚秀凌,把她撞到墙上,反弹到地上。姚秀凌正要反抗,柴兴蹿到姚秀凌身边,抡起羊骨棒打在姚秀凌的脑袋上。姚秀凌怪叫一声侧翻在地。

柴兴一脚踩在姚秀凌肚子上,羊骨棒连砸三下。“好好享受吧——这就是——你要的——裁决。”

姚秀凌猛地扯住柴兴的腿。柴兴一趔趄。张白桥再次冲来,一头撞到姚秀凌的腰上,把二人同时掀倒在地。柴兴挣脱出来,羊骨棒劈头盖脸地砸向姚秀凌,像在捣蒜一样,嘭嘭、咚咚……姚秀凌身体翻滚、颠动、起落,脸上血肉模糊,惨叫声不断。

叶彩兰看不下去了,偷偷瞥一眼林娴。林娴仰着头颅,一只手微微抬起,优雅地弹奏着,仿佛在为姚秀凌的惨叫声谱曲。

汪展傻站在一旁,一动不动。

林娴走到窗前,望着远处的戏楼。

汪展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,对着林娴的背影咕哝道:“贤者啊,秀凌错了,求贤者饶了她吧,饶了她吧……”

林娴神色平淡,仿佛是在初雪的清晨,独自漫步花园。

姚秀凌又挨了几十次重击。

汪展乞求的声音越来越小,被姚秀凌的惨叫声淹没了。

张白桥一头将姚秀凌顶得飞起来,柴兴在空中挥棒,把姚秀凌砸得二度飞起,在空中折翻,脸庞撞到对面的墙上。一道血痕从墙上划下来。

姚秀凌落地后,终于发出了哀求声:“贤者,饶命……贤者……饶命。”

林娴优雅的弹奏动作停下来,并不看任何人,只是淡然问:“还有质疑吗?”

“饶命……贤者……我有罪。”姚秀凌发出垂死的哀哭声。

林娴缓步上楼去了。在二楼转弯处,她说:“兰蛇,你随我来。”

“是,贤者。”叶彩兰踮着脚尖,慌忙跟上了林娴。

大厅里,汪展扶起姚秀凌,抹掉她脑袋上的血迹。这张脸,就连她妈妈都认不出了。

林娴的霸权,就在这张脸上得以宣示。

戏楼的大门被敲响的时候,郑锐忽然笑了起来,发出一连串老鼠啃噬木器的声音:“吭哧吭哧吭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