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楼的晚餐是用水泡的苔藓。水并不多,由于缪璃经常连夜勒爆灯泡,原本是给自己预留的,现在有了四个人,最多维持到明天中午。苔藓是早就晾干的,水一泡便膨胀开来。

戏楼与主楼遥遥相对,处于院子的两端,中间隔着祠堂、议事所和汽车房、私塾学堂,另有八角亭、花坛一类建筑。

黄昏时分,聂深还在考虑怎么从主楼拿回衣料。

赫萧勉强能坐起来了,在聂深的要求下,他画了主楼的图示,缪璃帮忙补充。

进入主楼除了正门以外,还有一扇侧门,侧门的路径是专门通向地下室的,现在肯定关闭了,但从正门进入更不可能。

聂深询问楼顶时,赫萧提到,曾听老佣人说过,当年修建缪宅,即将竣工时,天天下雨,好像天漏了似的,因此宅子里的排水设施非常完善,主楼的楼顶有四条排水道,用来防止平台积水,想来早就被藤蔓覆盖了。

聂深顺便问了各个建筑物的特点。谈到汽车房时,聂深问到福特车的燃料,果然是酒精,而且,主楼储存有酒精,不过平时都封藏起来,只有在悬赏任务的七天之中,胡丙用酒精给客人做饭。在这期间,宅子还会有电,电力也是怪物控制的。

聂深越听越为他们感到悲伤:他们就像生活在死寂荒凉的星球上,漫长阴暗的季节以二十七年为轮回,而两个季节的交替时节仅仅七天,只有在这七天,他们会遇到陌生人,并且得到热量以及灯光。

聂深想起了自己的生活,这是多么大的反差。自己是长年动荡奔波,在不同的地方游离躲藏,心灵片刻不得安宁。而缪宅生活的这几个人,他们几乎完全是静止的,在停滞中忍受着时间的折磨。

然后就在这里,在这个点上,聂深与他们相遇了,两条悲惨的人生轨迹,重叠在这一刻。但这背后的驱动力究竟是什么?聂深只知道自己是为了追寻身世之谜,卷入了这个不幸的事件。

他对地下渊洞的怪物更加充满了恨意。

赫萧感觉到聂深身上涌动的愤怒。

“对付那个怪物,不能急躁。”赫萧说。

“嗯,我会忍到那一刻。”聂深说,“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回衣料,将任务结束。”

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赫萧问。

“天黑以后,借助藤蔓爬到主楼顶上,试试排水道能不能行得通。”

“让鲁丑帮你吧。”赫萧说。

“他和你都需要养伤,我自己想办法。”聂深说。

鲁丑说他不喜欢躺着,头疼,一直蹲在安全屋门口,望着外间的桌子发呆。他在怀念老昆和胡丙。

聂深走到门口,蹲在鲁丑旁边聊了一会。鲁丑不擅言辞,只说他要报仇,要把那些坏蛋的脑袋一个一个拧下来。

“鲁丑,你亲手埋了那帮坏蛋,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?”聂深问。

鲁丑扭脸望着聂深,眼珠子在眼眶里晃荡了几下,“噢,我弄了些纪念品。”说着,鲁丑伸手到口袋摸了起来。

他掏出了柴兴的梳子,然后是张白桥的领针,郑锐的羊毛圈,叶彩兰的钮扣,姚秀凌的指甲刀,汪展的戒指。

“厉害啊,你的口袋里啥都有,你那是机器猫的肚兜吧。”聂深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