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过后,胡丙和老昆返回汽车房,在车库向赫萧汇报情况:没有发现郑锐,其他三个客人也都问了,说没有见到郑锐。

赫萧面无表情,吩咐道:“胡丙,你送小姐回房间。老昆,你和鲁丑埋了叶彩兰。”

赫萧转身走进司机房。缪璃靠着椅子休息。聂深神色平静,半睡半醒。他身上的银针已经全部拿掉。

缪璃没有多说什么,起身跟胡丙走了。

赫萧语气冰冷,对聂深说:“你恢复得不错啊。”

聂深睁开眼睛:“谢谢。”

“你不用感谢我,”赫萧把椅子挪到床边,坐下来,“昨天晚上发生了许多事。”

聂深点点头:“我大致听到了。”

“从现在开始,你就不是一个客人了。”赫萧漠然说道,“我会随时吩咐你做任何事,明白?”

“你这是在招聘面试吗?”聂深淡然一笑。

“叶彩兰死了,郑锐逃脱。”赫萧微微倾了倾身,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盒火柴,“郑锐很危险,你必须马上找到他。”

“为什么是我?”

“把你放到院子里,一是因为宅中缺人手——”

聂深很不喜欢赫萧的措辞,什么叫“把你放到院子里”?是狗吗?但他忍住了。

“二是因为,郑锐和你走得近,你了解他。”

“郑锐和汪展、姚秀凌走得更近。”聂深说。

“郑锐和他们一起只是为了耍弄阴谋诡计,但你跟他们不同。郑锐最初和你接触,是想和你交朋友的。”赫萧漠然一笑,“郑锐很孤单,活到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。”

“活得这么省心的人,挺让人羡慕。”

“你不是羡慕,而是同情他。”赫萧勾起嘴角,“因为你也没有朋友。”

“跟你商量个事:你说话的时候,能不能少用几个‘因为’?因为这个世界毫无逻辑可言。”

赫萧没理会聂深的话,继续说道:“你因为同情郑锐,才会关心他,甚至在他想害你的时候,也并不怨恨。最缺朋友的人,表面看起来冷酷,其实——”

“在说你自己吗?”聂深冷冷地回击。

赫萧的嘴角扭动了几下,移开了视线,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。他背着手,仍在玩弄那盒火柴,火柴盒在手指间灵巧翻动。

赫萧望着窗外,语气低沉:“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追捕郑锐,并不容易,他可能藏在任何一个地方。”

这种语气似乎表明,他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所置身的,是一个这么大、这么荒凉的地方。

聂深迟疑一下,决定开诚布公:“我昨天晚上中毒昏迷的时候,似乎又听到了那种音频声,而且断断续续,有两三段。”

“你说的是钢琴声?”赫萧从窗前转过脸。

“不,完全不一样。”聂深说。

赫萧的神色有些茫然。

“这已经是第三次了,音频每次响过后,就有人出事——先是张白桥,然后是柴兴,昨天晚上是叶彩兰和郑锐。”聂深抬眼注视着赫萧。

赫萧皱着眉头,手指抚着下颏。

聂深接着说:“我现在最奇怪的是,昨晚至少听到三段音频,一段是在中毒昏迷不久,第二段是缪璃给我做针灸的时候,还有一段记不清了,断断续续的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赫萧愈发困惑。

“如果叶彩兰和郑锐是在音频响过以后出事的,那剩下的两段音频声,又是谁出事了?”

赫萧说:“方才老昆和胡丙向我报告,姚秀凌、汪展、林娴都安全。”

聂深陷入沉思。

赫萧说:“除了你,我们都听不见那古怪的音频声,可能是你搞错了。”

聂深静默良久,抬起脸说:“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不少事,但我们能看到的,只有表面的一小部分。”

赫萧转身向外走。“我再去查一下。”他走到门口,停下脚步问,“如果音频预示着有人死,那死的人,事先能听见吗?”

聂深摇摇头:“不清楚。但感觉不是用音频直接杀人,否则死的就不仅是那几个人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——”

“我觉得有一股力量振动金属发出神秘颤音,是为了诱导客人做出某个行为。”聂深低喃道,“音频不是凶器,而是香饵。”

赫萧不再说话,大步出了汽车房。

虽然已经过了黎明,天色仍然很暗。树枝上挂着一盏灯笼。昏蒙的灯光下,鲁丑奋力挥动着铁镐。土地似乎冻住了,每挖一下,从铁镐上反弹的力量都震得鲁丑牙根发痒。

一阵风吹来,枝桠上的灯笼哗哗摇摆,光芒散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