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钏儿心里难受,跑去和麝月、秋纹说了几句话,发泄了一通心里倒是好受些。

她坐了不一会儿功夫便起身告辞道:“我这就回去了,宝姑娘在太太那边儿敬茶呢,估摸着也要回来了,别一会儿太太寻不见我又要闹事儿呢。”

麝月忙起身送她出去,又低声嘱咐了几句,这才看着玉钏儿去了。

眼见玉钏儿走远了,麝月便忍不住伤心道:“秋纹,你听玉钏儿虽说是说话有点儿过激了,可她说得不错,咱们府里原来多热闹来,现在可好,真真就没有几个活人了,真是叫人越想越伤心。”

秋纹听了也长叹一口气道:“咱们又有什么办法?横竖也只能现在这里瞎活着罢了,若是日后有造化就逃了条命出去,若是没那个造化,也就只能把命送在这里就是了。”

麝月听了这话,仔细再想想这话说得触目惊心,却实在是大实话,心里忍不住更是难过了。

正在二人默默无语的时候,就听见外面有动静,两人急忙起身去掀开帘子一看,只见原来是薛宝钗和宝玉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了。

只见薛宝钗走在前头,低着头一声不吭,贾宝玉远远跟在身后,也是头也不抬地只管走路。

麝月秋纹两个忍不住叹了口气,急忙掀开帘子先请宝钗进了屋子,宝玉却半天才磨蹭了进来,一进屋子就脱了衣服靴子,爬到榻上去捡起经书来看。

麝月忙笑道:“二爷,你这到底是看的什么书,就这么要紧?”

宝玉只管低头看书,并不吱声。

宝钗便低声笑道:“可不是说呢,那书有什么好看,那都是那些个闲来无事,又不肯奋进的人胡写了来看的,你倒是看进去了。依着我说,你不如找几本正经有用的书看看,不比那个要强?”

宝钗话还未说完,宝玉便阴沉下脸来,把里书一扬手就扔过来,他自己却往榻上一躺,拽过被子来“呼”地捂住了头。

宝玉这一下扔书的力气大了些,又没有看准头,谁想那书直奔着宝钗就飞了过来,重重砸在她脸上,又摔落在地上。

麝月和秋纹吓了一大跳,忙过来仔细查看,问道:“宝姑娘,怎么样,可伤到了没有?有没有砸到哪里?”

薛宝钗满脸绯红,又是臊又是气,忍不住就掉下眼泪来,心里又害怕宝玉脸上下不来,只得又忍气吞声道:“不要紧,我没事儿……”

说着她便自去了里屋,独自坐着低声隐泣。

麝月和秋纹对望一眼,心里皆是骇然:这贾宝玉平日对女孩子最是关心爱护,谁知道今日怎么就当真恼了,不管不管把宝钗也打了?

更叫两人心惊的是,那宝玉明明听见宝钗低声哭泣,却是不闻不问,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回子事儿一样。

二人见他躺在榻上动也不动,就是心里再生气可也不敢上前去讨没趣,只好长叹了一口气,往里屋去劝宝钗去了。

二人一进门就在宝钗端坐在床上,眼泪如同小河儿一般往下流淌,把脸上的脂粉冲得一塌糊涂。

二人急忙掏出帕子来,把她脸上泪水连粉渍都擦干净,登时就见宝钗满脸苍白,本来是一张圆盘的脸,如今却瘦得厉害,连下巴都变得尖尖的。

二人心里对宝钗无限怜惜,忙低声道:“宝姑娘,且别伤心了。宝二爷近些日子可也不知是怎么了,整日里脾气暴躁得很,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。或许是因为他的玉丢了的缘故?想来他也不是有意的,姑娘可别和他置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