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迎春被丈夫虐待而死,李纨吓得心惊肉跳,嘴里念佛不止,再听待书简单说了几句迎春的惨状,她再也忍受不住,掏出帕子捂着嘴也放声痛哭起来。旁边素云、碧月两个忙也跟着抽泣不已。

待书见一屋子人都是伤心痛哭,怎么劝也劝不住,急忙跑到外面令小丫头们把大门闩好,生怕再有人来撞见。

平儿痛快哭了一场。一来她还有其它事要忙,二来众人这么一直哭也不是回事儿,恐怕再让人听见多生事端。因此,她只得擦干泪水规劝众人。探春一时也止住了悲戚,和平儿一起劝起李纨来。

只听李纨边哭边说道:“我苦命的二妹妹,怎么能摊上这么一个畜生?真真叫人心痛!”一边说,一边又忍不住大放悲声,哭道:“这可叫人怎么办呢?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?连个后也没能留下?”

她说到这里,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早逝的丈夫贾珠来,勾起她暗藏了多年的伤痛,因此越发伤心欲绝,哭得死去活来。

探春和平儿苦劝道:“大嫂,你莫这么伤心,对身子不好。”旁边素云和碧月也急忙规劝。

良久,李纨才勉强止住,抽噎着问道:“那么后事怎么办呢?是孙家给出殡么?咱们是不是要去送送二妹妹?”

听得李纨如此相问,探春和平儿对望了一眼,实在难以回答。李纨更加起疑,问道:“怎么?难道说不是孙家给出殡么?难道人死在他孙家,还要我们贾家料理后事?”

平儿只得哽咽道:“迎春妹妹的后事……孙家没人管,咱们贾府也不管……”

“什么?怎么会有这种道理?那迎春妹妹要怎样入土?”李纨惊讶道。

“是二奶奶托人给姑娘买了一块儿坟地,明天早上就出殡了……也曾经问过大老爷,大老爷说是迎春姑娘已经出嫁,不再是贾家的女儿,咱们不管……二奶奶没办法,这才……”平儿犹豫着说道。她自然知道绣桔弑凶、桑妈焚屋的事情,但二奶奶特地嘱咐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,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出去,因此她只得含糊其辞,不提孙家的事情。

“二妹妹当真这么命苦?连死了都不能认祖归宗么?”李纨既震惊又伤心,连连叹息不已。

“奶奶,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再提起!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,既然被你知晓也就算了,千万不敢告诉任何人去!这些日子咱们府里事情诸多不顺,头一件就是老太太身子不爽,倘或被她老人家知道了,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,咱们可经受不住!”平儿急忙嘱咐李纨道。

“好,我知道了!我一定不说,只是我心里想着怎么也要去送送二妹妹,在她坟前烧几张纸,也算我们今世姑嫂一场了!”李纨抹泪道。

“这却容易!”平儿忙说道,“正巧探春姑娘也要去,我明日一大早就给你们把车备好!你们多带点儿人,偷偷去一趟,尽尽心就赶快回来!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才好!”

“那可是好!”李纨急忙答应。

待书见几人从伤痛中缓过来,急忙叫丫鬟们烧了热水端上来,和素云、碧月两个伺候探春她们洗了脸,又重新淡淡抹了些粉遮盖泪渍。

这里才收拾便宜,平儿便站起来要告辞,李纨也急忙起身要陪她一起回去。探春精神倦怠、浑身酸痛,实在难以起身,便吩咐待书送几人出去。李纨才走到门口,突然又站住脚步,迟疑道:“我想着是不是应该知会惜春姑娘一声?好歹是姐妹一场,难道不去送送?”